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幻想、风情与切身的时代

文章来源:网友投稿 时间:2023-09-10 08:40:05

一个地域,无论大小,如果只是自然意义上的,我们对之奉上的赞美就都是属于造物的。同样,如果我们观察的是该地域经济等情形的发展变化,那夸奖就是属于社会文化的。只有当相关作品创造出了特殊的文学形象,所有的讨论和评价才真正是属于文学的。

近年兴起的“新南方写作”,让人们在对该自然和社会的关注之外,自觉地认知属于这一地域的写作特点。虽然关于“新南方”的界定还没有公论,但相对来说,“新南方”的“新”是对于江南地区(旧南方)的“旧”,指涉的主要是广东、广西、海南和福建这部分区域。扩展一点,还包括我国香港、澳门、台湾地区以及马来西亚、新加坡、泰国等的华文写作。

概括一个如此广大区域的总体文学状况,非我力所能及。我甚至有时候觉得,与其描述一个庞大而特征各异的群体,不如就从几部具体的作品出发,看看这些作品提供了什么特殊的文学形象和文学思考。出于这个考虑,这篇文章中,要谈论的是与广义粤语区有关的三部长篇——林棹的《潮汐图》、葛亮的《燕食记》和林白的《北流》。

林棹《潮汐图》的献词,是一句粤谚,“听古勿驳古”。这真是听故事的好态度。当决定进入一个作品的时候,在接受了起始的虚构契约之后,我们便充满希望,期待作者给出一个合理、精确、完备,受制于自洽(self-consistent)要求的完整世界。在这个自洽的世界里,作者给出的细节越丰富,逻辑越严密,给人的阅读感受就越真实。与此同时,只有遵守这份虚构契约,读者也才能做好准备,接受小说中驰骋的想象。

也果然是奇妙的想象,《潮汐图》从开始就呈现出典型的幻想色彩。作品的叙述者,是一只雌性巨蛙:“我是虚构之物。我不讲人物,因为我根本不是人。我有过许多名字,它们一一离我而去,足以凑成我的另一条尾巴。我会说水上话、省城话和比皮钦英文好得多的英文。一点澳门土话。对福建话、葡萄牙话、荷兰话有一定认识。认得十几个字。”①小说开头的这段自我介绍,包括它的形态、语言、意识,都有明确的设定,几乎给出了叙述功能所需的全部条件。此后全书的叙事,很少有超出或违背这设定的地方,因此,我们可以充分信任这个不会任意变换的叙述主体。

或许正因为这个信任,阅读过程中,我们既想尽快知道巨蛙的命运走向,又舍不得放弃书中的每一个细节。巨蛙的命运和诸多的细节,共同构成了这个作品奇幻而鲜活的特征。也因为这幻想的特征,《潮汐图》得以放开手脚,充分想象1820年代至鸦片战争前夕广州、澳门及与之相连的河海的形形色色,以及徘徊其中熙熙攘攘的各类人物。从这些纵横交织的故事和人物里,我们看到了一个丰富多彩的南方——有根植于这块土地的神奇景象,有富庶繁华的商业往来,也有水上人家的艰苦度日。这一切通过巨蛙的眼睛,又增加了诸多奇妙的部分,再加上把众多原型复合在一个人身上的人物选择,就此展示出这一地域特殊的自然风貌和社会特征。

《潮汐图》的如上特点算得上明显,而更隐蔽但可能更重要的,是作品选择的叙事时间段。在一次访谈中,林棹提到“憩潮期”——“在大概十分钟的时间里,整个海面一动不动,水不涨也不退,也没有风,大海好像呆住了。”小说写到的1820年到鸦片战争这段时间,正是中国近代历史的“憩潮期”:“如果不知道时间,不去看阳光,不去看水位,只是看到那个海面,我们很难预判海水将涨还是退,到底接下来会怎样。这样一个很微妙的时间比较打动我,也符合19世纪末鸦片战争来临之前那个历史阶段的感觉:一切即将发生变化。”②无论对哪个地域来说,这都是一个特殊的时段。传统时代巨大的惯性受到了外来新思潮和新事物的冲击,在特定的时间内似乎势均力敌,岿然对峙,仿佛一切都静止了,但暗潮一直在涌动,更大的事件早已在酝酿之中。

对鸦片战争之前的很长时间段落,最常见的描述是闭关锁国,与外界的沟通几乎断绝。真实的情形,仿佛并不如此,“中国是贫银国,但中国从明英宗正统元年,也就是公元一四三五年,从赋税到后来在流通领域用银元币制。那么白银从哪里来?有一部分从日本来,后来哥伦布发现美洲,跟中国做生意,用白银换中国的丝绸、瓷器、陶器、工艺品等。……在哥伦布发现美洲之后的头三百年,他们从秘鲁、墨西哥等地掠夺的白银,起码有一半左右运到了中国”③。正因为国外的白银不断流入,才能支持中国实行银元币制。我们过往印象中晚清的闭关锁国,并不是确定无误的事实,很可能只是某种被反复告知的结论。《潮汐图》当然并非为了证实这个结论,但作品本身展现的中外交流情形,可以让人们充分意识到问题的复杂性。

从《潮汐图》相对集中的这个时间节点,我们能够发现,在此之前,中外之间的交流已经很复杂,甚至很多外来的物件和风习,已经影响了土著生活的基本风貌,“福音船吐出两个人,一个番鬼传教士,一个番禺通事(同时还有助手、学徒、船工、厨师、花王、打杂)。两个人将烂瘫荣铲进担架、抬入船去。那担架是从巴黎流出的旧货,曾有十二个法兰西人、五个德意志人、五个丹麦人和三个匈牙利人于架上殒命”④。与此同时,巨蛙的命运更是跟与西方的交流相伴随,包括苏格兰博物学者H在广州的诱捕,包括他携带巨蛙至澳门生存,包括那些路上的风景和不同人物间的交流,都有双向的文化交流景象,因而小说也呈现出浓厚的开放气息。

这个开放气息,不只局限在书中所写的时代,而是通过虚构的巨蛙,走向了我们置身的时代。《潮汐图》中的社会交流和转变,并没有在作品结束时戛然而止,而是让我们意识到,当下诸多问题是当时问题的延伸或变化,提示我们反身思考我们置身时代的问题。正是在这个意义上,历史资料丰富的《潮汐图》并不是历史小说,而是一部跟现在密切相关的小说。林棹写的是过往的历史时段,但她不是要勾勒一个远离我们的世界,眼所望的始终是现代世界。如此,或许我们可以说,这是一本向现在开放的当代小说。

當然,开放气息也不只是发生在中外交流和时代的传递之间,还有《潮汐图》最为人称道的丰饶的南方景致。那些繁茂的植物、古怪的动物、异样的民俗,并不只是单纯的描写,而是朝向每一个角落开放,跟每一个生灵的命运密切相关。书中不惮其烦的罗列,很像古代的大赋,用不同的方式把一个东西反复描摹,重章叠句,穷形尽相,最终呈现出世界一角详细的风貌,形成了复杂的文本生态。离开这丰饶的一切,每个生灵的命运将与单薄和贫乏相伴。有了这些,即使在再艰难的生命情景里,好像万物都有其自为的伸展,因而显现出丰沛的生机,并因此累积出一个属于幻想的新南方。

虽然书写的地区有相当程度的交叉,但相对于《潮汐图》的幻想色彩,葛亮的《燕食记》,乍看更多是对历史的打捞,写到的任何事,仿佛都务求落到实处。小说细密周至、不疾不徐、缓缓道来的叙事方式,很像过来人说掌故,古今多少事,都付笑谈中。贯穿全书的讲述耐心,很像是作品里写到的荣师傅打莲蓉,用的是水磨工夫:“这七十年,同钦楼风里浪里,里头的,外头的,多少次要关门的传闻。我呢,都当它是雨打窗,只管在后厨,打我的老莲蓉。去了莲衣,少了苦头,深锅滚煮,低糖慢火。这再硬皮的湘莲子,火候到了,时辰到了,就是要熬它一个稔软没脾气。”⑤

《燕食记》的时间跨度,是从辛亥革命到当下的一百多年间,围绕的主题则是吃。虽说如此,小说却并不是为了制造噱头的猎异,也不是走马观花地写饕餮,而是扎扎实实写与吃有关的深层文化,如后记中引《北鸢》里叶师娘的话,“中国人的那点子道理,都在这吃里头了”。具体地说,小说重点写的,其实也不只是吃,而是与吃相关的两代厨师,在时代里的闪展腾挪:“只看粤广的脉脉时光,自辛亥始,便有一派苍茫气象。其后东征、南征、北伐,烽火辗转,变局纷至沓来,历史亦随之且行且进。‘变则通,通则久。时代如是,庖理亦然。忽而走出一个少年,以肉身与精神的成长为经,技艺与见识的丰盛为纬。生命通经断纬,编制南粤大地的锦绣,为铺陈一席盛宴。在这席间,可闻得十三行的未凉余烬,亦听见革命先声的笃笃马蹄。”⑥时代就这样把个人容纳进来,而人也就这样有了在时代里的样子。

时代里人的样子,小说没有凭空写,因而没有刻意制造情节,多的是结结实实的一件件事,且每件事都有其前后的勾连。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,《燕食记》里写到的事虽多,却因为与每个人的具体性情和命运相关而各有深意,细细品咂,有余味萦绕。不妨拿五举初次跟荣师傅的对话来看。那时五举在茶楼打杂,荣师傅来喝茶,两人同时看到了斗雀比鸣唱。荣师傅问五举,喜欢文斗还是武斗,五举答为文斗:“文斗的鸟,多半是自己要唱,是天性,是自愿,输了也心服口服。武斗,不是鸟自己要拼要打。是捻雀的按照它们的品种和脾性,硬要激将它们。……说到底,这番打斗,都是人设计好了的。全是人自己要争,要看它们打。”荣师傅听了这段话,“眼里慢慢有光,又细细打量五举”⑦。这才有了后来五举跟荣师傅学点心的经历。继续看下去,后来五举在重要关头的选择,甚至似潦倒又似顽强的大半生,也都跟他这段文斗、武斗的说法有关,琢磨多了,就有了隐喻的意味。

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吧,小说里的厨艺传承,竟写出了成长小说的意味。不用说,前面荣师傅对五举的询问,其实是择徒的试探。一旦收入门下,接下来的,是事上的种种磨炼,以消除年少者心性中躁急的部分:“一块面,揉、擀、折,不停歇的,让他做上一天。成了形状了,狠狠地用擀面杖一压,酥皮便成了死面,回到起点。然后重新又是一轮揉、擀、折。这揉的是面,却也是心志。在这夜以继日的锻炼中,人沉稳了,也渐渐挫去了少年人的轻浮气。总而言之,要的是他一个‘慢。”⑧当然,也不是一味地慢,在不同的情景里,有不同的传授方式。手艺的传承跟传授者和习得者的衣食相关,携带着师傅的老境和徒弟的前途,来不得半点怠慢。这样的传承过程,在五举传授舞女出身的露露时,虽然经过变化,却仍然一丝不苟地实行了。

厨艺传承中这些耐心的传承,似乎也在某种程度上启发了《燕食记》的写作。书中写到的每一道点心、每一个菜,其间手艺的微妙差异、味道的些许变化,葛亮都认真地下了细密功夫,绘形绘色地呈现了出来。与此同时,如前面所言,葛亮一直瞩目着时代的变化,写到了战乱的萧条和人心的慢慢聚拢,写到了战争中的恩怨情仇,写到了经济发展时期人心与技艺的常与变,写到了男女地位缓慢而不可逆转的变化,写到了国外的风气在当地的影响,写到了岭南跟更广大地区的血脉互通、气息相合,写到了地域文化间理解和误解并存的互相启发和互相渗透。就这样,《燕食记》既眼望着百年的历史历程,又耐心地把在地的细节一点点累积起来,酸甜苦辣一时俱全。于是,一个地方的习俗与气息也就在书中慢慢铺展开来,氤氲出饱满的岭南风情。

“曲有百工,兴邦惟人。”⑨没有一种风情是在文学中天然存在的,也并非只要置身其中必定写出一个地域的内在精神,只有真正地写出了一部出色的作品,那个此前晦暗的地域风情才在文学里明亮地出现。说得清楚一点,那些在小说中看起来理所当然的世间风情,并非自然而然出现,而是在不断的讲述中被创造出来的。正如同老师傅做点心,“他闭上眼,用上了一把力气,只管将这味道与声响,都深深地揉进手中的馅饼”⑩。正是在这个意义上,写作者不只是感受,而是创造了属于自己的万种风情。到这里,我们或许可以说,有了《燕食记》,此后岭南的文学风情里,就多了属于厨师技艺而不只是饕餮的烟火气一味。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,我们或许可以说,《燕食记》写的虽是旧岭南,但文学指向却是实实在在的新南方。

较之《潮汐图》和《燕食记》,《北流》相对显得个人化。或者更确切地说,在这部长篇里,无论怎样的自然景致或是社会情形,阅读者都能明确意识到,这是经过了个人感受而写出的文字。拿“续篇:植物志”来说,那看起来无穷无尽的植物,都来自观看者的眼睛和记忆:“无尽的植物从时间中涌来/你自灰烬睁开双眼/发出阵阵海浪的潮声/在火光中我依稀望见你们/那绿色的叶脉灰色的蝴蝶/一同落入黑暗的巢穴/年深日久/你们的星光被遮住了/越过水泥丛林我望向山峦/你们开始上升/那一群水牛在哪里/丘陵般苍灰色的牛背/移动着,成群结队。”11没错,作为起始的部分,无论罗列了多少事物,始终埋伏在后面的,是一双眼睛,“在火光中我依稀望见你们”。

来到小说主体部分的“注卷”和“疏卷”,我们差不多能够意识到,这双眼睛是属于李跃豆的。或者,当李跃豆作为人物时,来自她的主觀视角。从书中推测,到小说讲述的最后时间,李跃豆年龄已经六十开外,可她仍然对世界保持着旺盛的好奇心。每样东西经历过的时候,她似乎都如初次相见,观感在不停地调整之中。即如在香港看到了林立的楼群,她如此感慨:“童年时的香港想象是妖魅而繁华。三个小时之前,她出了机场望见的香港,是让人耳目震动的一片璀璨,海面和山腰之间,无数高楼的灯光。巨高的钢筋水泥,这些人类的建筑,在入夜时分至系好看。跃豆之前认为,高楼都是丑陋的,唯大自然才够壮美。她瞬间就改变了看法。人类的建筑镶嵌在山海之间,从高处望,算得上是大自然生出的闪亮部分。”12

这个在不同形势下不断调整自己观感,而不是让自己停留在固有印象里的性格,差不多正是《北流》的个性化之因。李跃豆从来不是一个生活在成见里的人,说反应迟缓也好,说格格不入也罢,对她来说,不经过自己感受确认的所有说法,都还没有完全成立。她要把事情切身经受一遍,才能确认自己究竟是怎样的感受。这样的反应方式,当然不会在现实世界里如鱼得水,因而李跃豆跟这个世界交流起来并不顺畅,她也并没有意识地学习怎样跟这个世界和解,因此差不多在任何时期,她都到处碰得头破血流。更成问题的是,李跃豆有时候会把抽象的概念当成自我的感受,并尝试着将之放进现实世界。比如对弟弟李米豆照顾叔叔,因为工作时间长,且没有节假日,李跃豆觉得是奴役,不符合她接受的正义观,就在亲戚朋友间到处抗议,终于弄得人人不欢。

不难看出,这样的直觉式感受,并不能让人相信一个人眼光的确定性,那非常可能只是任性的表现或无感的麻木。有意思的是,李跃豆不只是感觉敏锐,遇到问题之后,她会立刻进入反思,分析自己的行为产生的后果。就像上面她坚持为弟弟主张的正义,几乎在第一时间,就立刻意识到了自己可能的问题。“这么多年她都去哪里了?自长大离乡,她只见过米豆两次,或者三次。……她的力气是哪里来的?她的正义感有无隐秘的来源?或者仅仅是,为了拯救自己即将缩塌的激情?”13柏拉圖笔下的苏格拉底早就说过,未经反省的人生是不值得过的。对一个小说人物来说,除非目的就是不管不顾地展示自我,否则,她未经反省的主观视角就不值得信任。在上述问题上,正因为李跃豆有反思,她的表现才不能完全看作鲁莽。李跃豆这种不时反省的表现,让她在小说里变得审慎起来,从而有资格成为一个相对让人信任的观看者。

前面说过了,在某种意义上,我们甚至可以猜测,李跃豆的目光跟叙述者的目光能够重合。我们跟随的,就是这样一个既忠实于自己的切身感受,又不断反思自己判断的人的目光。跟随这目光走入岁月的深处,就会发现,小说里的时代跟我们平常印象里的并不一样——在我们印象里,1950年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,生活几乎被某些重大事件分割成一段一段,人们仿佛活动在庞大的背景板里,充其量不过是大时代的注脚。但在这部长篇里,因为那道目光始终忠实于自己的感受,故此生活仍然是流淌的光阴;
我们印象里的过往时期,常常因年代久远而呈现出灰白的颜色,但在这部长篇里,因为叙述者和李跃豆牢牢揳入每一个当时的生活之中,因恢复了过往的饱满色彩而新鲜生动。就这样,人和时代同时在小说中恢复了活力,过去的时代就不再是千人一面的黑白片时代,而是充满多样的欲望和生命力,不比任何一个时代更少色彩。

不管怎样考虑自己置身的环境,没有人是离开自己的时代而感受的,“正像列许登堡所说,模仿有正有负,‘反其道以行也是一种模仿(Grade das Gegentheil tun ist auch eine Nachahmung);
圣佩韦也说,尽管一个人要推开自己所处的时代,但仍要和它接触,而且接触得很着实(On touche encore à son temps,et très fort,mēme quand on le repousse)”14。任何忠实于自己切身感受的人,最终都不是脱离环境,而是与环境共生,跟她置身的时代牢牢地长在一起。甚至可以说,正因为李跃豆和叙述者始终保持了对切身感受的忠实,“序章”里无边的植物也好,“注卷”和“疏卷”里密密麻麻的事情也好,甚至“时笺”里看起来来源不明的各种对世界的评价方式,都因为切实地流经自身,这些看起来互不相干的一切最后融为了一体,完整地呈现出活色生香的南方形象,在文学画廊里添加了一个切身的新南方。

在现实和小说之间,在身经的现实和小说中的现实之间,在叙述者和被叙述者之间,在重重的虚构与复杂的现实关联之间,注定了既有密切相关的结合点,又有不可调和的矛盾。“这是两个世界之间变动不定但神圣不可侵犯的边界,一个是人们在其中讲述的世界,另一个是人们所讲述的世界。”15如此,不妨再强调一遍,新南方写作不只是现实地域意义上的,也是文学意义上的。有志的写作者,既要关注现实的新南方,又要写出自己虚构中的新南方,或许只有在这样不断的变化中,才能显示出新南方写作的独特意义。

【注释】

①④林棹:《潮汐图》,上海文艺出版社,2022,第3、13页。

②此段引文自“澎湃新闻”2021年11月25日。

③朱维铮:《朱维铮学术讲演录》,浙江大学出版社,2020,第512页。

⑤⑥⑦⑧⑨⑩葛亮:《燕食记》,人民文学出版社,2022,第5、526、19、31、273、526页。

111213林白:《北流》,长江文艺出版社,2022,第1、98、295页。

14钱锺书:《七缀集》,生活·读书·新知三联书店,2002,第1-2页。

15热拉尔·热奈特:《叙事话语 新叙事话语》,王文融译,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,1990,第165页。

(黄德海,《思南文学选刊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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